不是我

千年倚空

　　“不是我”这句话放在谁身上都行，可千万别放到那三个可恶的小鬼头身上！这三个小鬼头，滑得连一句正经话也没有，这么字正腔圆而又充满同情心的中国语言从他们嘴里溜出来，太可惜了。
　　可他们三个却偏偏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两双眯细线似的眼睛夹着一双骨碌骨碌乱转的大眼睛，一字排列在你的面前，连声高叫，活脱脱《水浒传》里被冤枉的石秀。可如果你真把他们当成石秀，那又错了。
　　话说那天下午，当我来到副楼楼梯，看到拐角墙上那三双鞋印时，大脑及时发出了警报：搞坏者，非这三个小子莫属！
　　小X，个头一高，成绩一般，唯一的特点是眼睛细细如线，头发剪成斜线差点盖住小眼，因为这头发，我黑脸红脸都唱过，最终请来家长才把痛哭流涕的他送到了理发店。就为这点小事都能哭鼻子的大男生，却淘气顽皮，没少让老师操心。
　　小Q，十六岁的男生，如果走在大街上，无论与谁谋面，他的形象都会在对方的脑海里扎下根，不仅是因为他的眼睛细小，而是因为他的头很特别：右侧有一处没有头发，裸露出硬币大小的地方。他这个人呀，只要谈学习，总是一副温和的面孔。
　　小D，三个小鬼中最高大却不雄伟的一个。他的眼睛大且圆，而且骨碌骨碌乱转。三个中，他的学习成绩还算可以，所以，出馊点子的是他，做坏事的则是另外两个让小D卖了还帮他数钱的主儿！因为他们三个是教导处的常客，所以我经常叫他“吴用”，他并不生气。
　　说到这儿，你可千万别以为我故弄玄虚，搞什么花样赚读者的笑。如果你真这么想，那真是大错特错了。别的先放下，就说说今天发生在墙上的故事吧！
　　看到我停留在班级的分担区，班主任L急忙来到我身边，我指指墙上那个几呲牙咧嘴冲我们傻笑的鞋印子，对L呶呶嘴。L是一个相当负责的老师，有着二十多年的教学经验，特别在意卫生，每天早晨早早地来到班级，帮助值日生一起打扫卫生。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想给学生们创造一个好环境，让孩子好好读书。你想想，这样一个在意卫生的她，看到了不应看到的一幕，怎么能不生气？
　　她没理我，回班找来三张纸，摆在大理石的走廊上。我诧异地看着她，她告诉我，让那三个小鬼把鞋放到白纸上，肯定会断定是谁干得坏事儿。
　　我暗笑，现代的班主任不仅是担当着老师的职责，还得担当妈妈、保姆、警察的责任。想到警察，我灵机一动，拦住了L：“那太费劲儿了，你先叫出小X出来。”凭我对小X的了解，我相信一个因为剪头而哭泣的孩子内心肯定不会抗住我阴阳怪气的询问的。
　　果然，当小X站在我和L面前时，虽然看着我，可表情特别不自然。就冲这点，至少这孩子还有救！我心里暗暗嘀咕，然而却一句话也不说，就死死地盯着他。他不敢跟我对视，头渐渐低下。他的表情让我和L明白了一切。L气得就要训他，我急忙冲她摆摆手，然后对小X哈哈大笑，在我的笑声中，小X蹲坐在走廊上。
　　“是我！”他的脸色特别难看，轻声说道。
　　“还有谁？”我穷追不舍。
　　“他俩呗！”他低着头，小声说道。
　　哈哈，“叛徒”就这样产生了！
　　“其实，我们也不想隐瞒，就是觉得好玩！快毕业了，在墙下留下我们的足迹，多酷啊！”小D瞪着大眼睛盯着我，似乎很有道理。
　　我走到他面前，伸手量量他的身高，再看看墙上的鞋印子，特别纳闷：“你告诉我，你虽然高，可那鞋印子比你还要高一头，你们是怎么把鞋印子弄上去的？噢，我明白了，你们脱了鞋扔到墙上的！”
　　“真老土！啥年代了，谁还干那低幼的事儿呀！”小D冲我撇起了嘴。
　　“老师，我们俩人一组，把他抬起来再去印的。”小Q笑嘻嘻地看着我，没心没肝地让人心疼。
　　L气得脸色铁青：“多大了？十七八岁了还穿开裆裤？破坏公物！用不用请你们家长来把墙擦干净？”
　　看班主任发火，三个人不敢再吭声，可却忍不住地偷笑。
　　我笑了起来，指着小X与小Q：“来，你们俩人再抬起他，我不叫停谁也不能松手。”
　　我这样做心里当然有数：小X和小Q两个人身高不过一米六五左右，肩膀离地面也就也多高，即使摔到地上，大小伙子手脚灵便也不会有事的。再说，他们两人也不是孤军奋战，至少身边还有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呢！
　　两人齐心协力抬起了小D。可没坚持多长时间，头上已然冒汗。因为两人的抓捏，小D在上面也不舒服，脚不住地乱蹬。就在两人快坚持不住时，我及时地喊声：“停！”小D差点摔到地上，我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然而另外两人却没那么幸运，如果不是L出手，小X就会坐到地上。
　　三个人好半天才喘好气，一字排在我面前，这次谁也不再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叫喊那三个字了，取而代之则是一副认栽的面容。
　　“给你们两条路走：要么请家长把这层楼粉刷一遍；要么你们自己动手，把鞋印子擦掉，恢复原来的模样。”我严肃地绷紧脸。对这样几个活宝，不必讲大道理，教育他们要讲方法还要掌握火候。凡事不可钻牛角尖，给孩子一个退路，也许会收到更好的效果。就三个鞋印子，找家长无非也就是擦干净罢了。可那样会适得其反，现在的孩子最讨厌班主任找家长。选择一个适合教育他们的方法也很重要。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小D看着我，“老师，别生气，我保证以后不再把墙弄脏！”
　　“就是，就是！马上就擦，马上就擦！”另外两个人赶忙附和。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小D转身跑回了班级，眨眼间拿出三块砂纸，递给他们俩人。
　　“你是有备而来的！”我指着他，狠狠地训斥道，“如果你们再跟我搞阴谋诡计，哼，后果自负！”
　　“知道了！”三个人看我严肃，赶快点头。
　　L送我到楼梯处，突然笑了：“我看你呀，纯纯粹粹一个警察！”
　　“不是我！”我伸出舌，做个鬼脸。

金牌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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