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

周日也上班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
　　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
　　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诗经?卫风?有狐》
　　
　　
　　我是狐九，栖于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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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狐九，栖于青丘而卒于青丘，然不知为何，我竟化作一缕孤魂，常年卧居于青丘之中，日日于青丘之巅翘首以望，终日里捧着一撮狐毛唱着同一首歌。
　　
　　那人每日于正午出现，大红色长袍迤地，墨发披肩，一双眸子似若星辰，表情却是极其沉静的，我日日于青丘之上高歌，他便坐在我身旁，不语一字，只安静的坐着，待到日头西斜，那人便又同来时一般，静默的离开，不知为何，我却从不挽留……
　　
　　我日日重复着从前，那人也日日准时陪在我身旁，静默的来，静默的走，我从不挽留，日日盼着他来，而他离开之时，我却并不挽留。
　　
　　通常我高歌之时，那人便握着那撮狐毛，终日里望着那撮狐毛，我不知他是谁，更不知他因何而来，但自我魂去，便日日是由他陪着，因着并未觉有何不可。
　　
　　如此反复一年，那人日日伴着我，后一日，那人再不见来，我心中竟徒生伤悲，然游魂无泪，我只心中难过，化作狐悲咕，终日于青丘之上，反复唱着同一首歌。
　　
　　那人似是消失了一般，再未来过青丘，我心愈悲，狐咕愈凄，如此，便又是一年。
　　
　　是日，我于青丘之上悲咕，那人一身大红色长袍迤地，撑着一柄油纸伞，由远方缓步行至我面前，我忽而停了悲咕，却听见那人启唇缓缓道“阿九……”
　　我大惊，从前种种似若潮汐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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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狐九，生于青丘，居于临江。
　　临江美景，仿若仙境，我慕名而来，以法术化屋，于临江郊外做一茅屋，独自居住。
　　是日，我正于溪边捉鱼，那鱼儿甚是惶恐，左跑西避，我终不得，便化作狐身，几动狐爪，一巴掌将其拍出湖面，那鱼儿大惊，遂大惊出口“妖？”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把提溜起那条鱼，笑道“你乖乖的，我不杀你”
　　那鱼不做反应，却听见旁边一个声音缓缓升起，似若方才鱼儿一般，“既不杀他，又是为何抓它？”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着红色长袍，手指白玉笛子一把，墨发披肩，肤若凝脂，我不禁看呆了，那人却一脸淡然，望着我复问道“抓它为何？”
　　我将鱼儿扔在溪旁小缸中，笑道“养”
　　他似震惊，却也只是一瞬，转而颌首，将将要转身的当头，我拦下了他，笑道“我叫阿九”
　　他并未答话，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溪边有清风掠过，他发丝微乱，我目光微痴……
　　
　　我是阿九，本名狐九，生于青丘，真身原是九尾白狐一条。
　　他是阿胥，本名胥晔，生于临江，学道于蜀山，今为猎妖师一名。
　　
　　“阿胥，我是妖怪”
　　“我知道”
　　“阿胥可是要捉我的？”
　　“不会……”
　　
　　那日阿胥离开溪边，我原以为再见不着他，翌日清晨，天微亮便起了身，小屋房门方开，我便瞧见阿胥一身红色长袍灼眼，他无甚表情的看着我，我心欢愉，只小跑向他，他也不避，我却兀的停了步子看着他“我是妖怪”
　　他定定的望着我，淡淡的回道“我知道”
　　我看向他，心中满是欢悦，问道“你叫什么？”
　　他未有犹豫，脱口而出“胥晔……”
　　我心下欢喜，却又感觉到他身上道法之光，便又怯怯问道“阿胥可是要捉我的？”
　　他眸色微重，半晌，舒眉轻声道“不会……”
　　
　　后阿胥常来溪边陪我，他终日里少言，只坐在树下时而吹笛时而望着我，我则东跑西奔，搅得溪边众生不得安宁。
　　
　　“阿胥可是无趣？”我看着阿胥，他已连着数月伴着我在溪旁，从前没他伴着，我也只是逗逗鱼，听草木说些城间发生的事情，我已然习惯，可阿胥与我不同……
　　他看向我，少有的浅笑，淡淡的说“阿九喜欢便好”
　　我讷讷不知如何是好，阿胥却突然开口“阿九？”
　　我木然的回道“阿？”
　　阿胥依然笑着，“与我成婚可好？”
　　我微楞，心中却是欢喜的，我养的鱼儿从小缸里跳出来拼命摆尾，我急急的将它摁回水中，看向阿胥，心中莫名燥热，张口却是结巴的“好……好的”
　　
　　是夜，我养的鱼儿化作人形，于我榻前来回踱步，斥责着我“你可知那人是猎妖师，平日里你与那人嬉戏无间也罢了，今日那人要娶你做妻，莫不要告诉我你忘了当日为何我随你出了青丘，而师娘当年又是是死在谁人手中的！”
　　是了，我那小鱼是我娘的徒弟，我娘死于猎妖师之手，葬于青丘，我巧言慕名临江景色怡人，力排青丘众长老反对之意，带着虞姬来了临江，目的只有一个，为我娘报仇。
　　
　　虞姬见我不语，便顺着我的床榻坐下，我则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悠然的为我早就准备好的一身朱红的嫁衣配了一支朱钗，转而看向虞姬，笑道“我这样可美？”
　　虞姬不语，双目盈血，我转身看向铜镜，笑的凄惨“阿胥杀了我娘，我自然是要报仇的……”
　　铜镜中那张脸愈发惨白，虞姬的脸却于铜镜中倏然笑若桃花，几步走向我，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连声道“我就知道阿九不会忘，阿九可是准备好了的？”
　　我点头，却半句无法言语……
　　
　　我是狐九，生于青丘，卒于青丘。
　　那人站在我面前，一张与阿如此相近的脸，正站在在我的面前，我顿时泪如雨下，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浅笑道“我曾终日坐在青丘之上等你唱歌与我，却不见你，这才想了这个办法，又因家人阻拦，这便耽搁了一年，阿九，你可怪我？”
　　我语不成句，只手抚上他的脸，如今大白日，他已是游魂，与我不同，他见不得日光，然则虽撑着伞，一张俊脸却依然多了基础灼伤，我大恸，半晌，泣道“原来我竟是在等你来……”
　　他看着我，眼中似有雾霭，半晌轻声道“对不起……”
　　我摇头，看着阿胥，半晌没有言语，阿胥却牵起我的手，缓缓道“我只怕你对我没有半分喜欢，不愿等我同行，却未曾想到你当真于青丘之上等我……”
　　我泪婆娑，望着阿胥，半晌，不能言语……
　　
　　我是阿九，生于青丘，婚于临江，夫为阿胥。
　　临江于是年秋日里出了最大的闲话壳子，便是胥丞相家大公子要娶一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子入门，宗族长老因此大怒，然则宗族不允，那大公子却似是铁了心一般要娶那姑娘，一时临江蜚语阵阵，皆是议论此事，直至成婚当天，也未见蜚声消止……
　　我坐在红罗幔帐之后，袖中毒箭若现，就等阿胥出现，便一箭结束了这一切。
　　烛深衬梦，我于罗账中痴坐了不知多久，只听得喜房门吱呀一声，我手中一紧，袖箭险些掉落，阿胥并未发觉，转身将门掩好，缓步行至我身旁，以喜杖挑开掩面的喜帕，我缓缓抬头看向阿胥，阿胥脸颊红若树果，我心中微酸，阿胥举酒邀我同饮，我摇头，阿胥微楞，我提裙走下矮榻，看向阿胥，缓缓道“阿胥，你可知九姑娘？”
　　阿胥面色陡然生变，是了，他怎会不记得，九岁便得蜀山长老亲睐，亲自授法法，十岁便收一妖狐，剥其筋骨制药，散于众人……..
　　我含泪，仰面长笑“我本欲报仇，竟不知戏假情真”我转身，低头看向阿胥，只瞧见他大红喜袍刺眼，仿佛自见到他的一刻起，他便是如此灼目，以至于至今我仍不得将目光移开，看着阿胥，我心徒生悲凉，“阿胥，我杀不了你，可九尾一生重诺，我自许了虞姬，许了天地要杀你，便要兑现，如今杀不了你，便只好如此”话毕，我只觉唇间咸腥愈浓，我站了不稳，阿胥满目惊慌的望着我，拥着我的双手却是颤抖的，那毒箭于我腹间起伏，我笑道“我是九尾，名狐九，生于青丘便也得死于青丘，阿胥，你送我回青丘可好？”
　　阿胥摇头，我复言“若不回青丘，我便只能做只孤鬼，生生不得轮回，阿胥，你可愿我如此？”
　　阿胥泪翩然，我复笑“你送我回青丘，我便唱歌与你，可好？”
　　“好……”
　　我是狐九，生于青丘，卒于青丘，有夫阿胥，卒于吾后，孤葬无依。
　　自吾卒后，吾夫阿胥日日于青丘相伴，吾尸于左，吾夫于右，吾魂悲歌，吾夫不能听，吾心戚戚，吾夫亦然，后吾夫归去，吾友虞姬亦成鬼魂，与吾泣诉。
　　“九姑娘不是胥公子杀的，九姑娘当日体衰，又逢临江闹了瘟疫，九姑娘便将自身尸骨托于胥公子，哀求胥公子以其骨为引制药，胥公子不忍，然九姑娘志坚，胥公子遂应，剥其筋骨为引，治了一城之疫……”吾友虞姬，言毕便化作一缕青烟，留吾于原地空哀，后吾夫复至，已然魂魄一只，吾后复知，吾夫自绝于家中，家人屡救不得，中化作魂魄一只，寻吾一年而至青丘。（方人自绝而死，皆失前生记忆，只不断重复死前所为，执念愈重方可愈快记起前生，倘若不然，终日便只能空白记忆）
　　
　　
　　我是阿九，生于青丘而卒于青丘，有夫阿胥，卒后做魂，长伴与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