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陨

就要丫丫

　　瀚州的冷风又起了，一阵一阵，风里似乎带着血腥味。青阳的大队骑兵和风炎铁旅在彤云大山下相遇，双方展开厮杀，阿祖格的虎豹骑和澜马对叶正勋展开了围杀。可是羽将军毫不畏惧，一波一波的攻势指向阿祖格。
　　我叫羽灼，是一个游荡在九州的吟唱诗人，今天在云中听一个老人讲凄惶月叶正勋的故事。他家的院子总是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他的故事很真实，也很悲伤。
　　他说：“年轻人，这样的事情讲起来，很让人血脉贲张，也让人神伤不已啊。”
　　“将军，龙壁将军已经安全，您也快撤吧。”我对将军说道，可是他并没有回答，静静地转身过来，我们才发现他的眼睛是通红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举起了手中的刀，对着阿祖格的方向隔空一挥，大声说道：“你们不是狼牙七纵，也不是骁骑营的精锐，可以说不是我的部下，但是我不想你们死在这里，你们家里也有妻儿，也有父母。但是男人上了战场就不能回头，龙壁将军重伤先退，可是我知道，他太想让你们立下功名。这个愿望我来帮他实现！问一句，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诛杀敌人的大将吗？”
　　他面前的士兵沉默着，他们也不愿意死，但也想立下功名，他们矛盾着，纠结着。远方的战马声由远及近，来的是澜马部的澜马，草原上最狂野犀利的澜马。叶将军也不管这些发呆的士兵，拉着战马转身，举起了刀，大声的咆哮：“亲兵营，准备，跟我上！”
　　我听见这话，才看见他身边的一百名精锐的骑兵，跟着他随风飘絮的白发，向着那支上百人澜马部队奔袭而去。复杂而枯燥的战法在他的面前立刻变得像艺术一般，将军身先士卒，刀法凌厉，靠近他的澜马纷纷裂胸落马，他身边的骑士根本不是士兵，就像草原上的饿狼，那些如狼般的男人在这个在草原上看起来是魔鬼的男子的带领下迅速的平灭了这支澜马部队，手法犀利而残酷，不给对手一点反击的机会，直接就是血腥的杀戮。
　　“你们愿意随我去建功立业吗？”凄惶月甩干长刀上的血迹，勒马问我们这些龙壁将军的部下。
　　“末将愿往。”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这一句，我一听便带着部下向将军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将军还对我赞许的点了点头。
　　凄惶月一笑：“好，既然这样，上马披甲，听我指挥。”
　　“遵命！”数千男人一起大声齐吼。
　　远方的山脊上，阿祖格看见了叶将军已经整合了队伍，就下令蛮族的数万骑兵进入战场，面对十余倍于我们的大队骑兵，就算云中叶氏得凄惶月也不可能获胜，我们在敌人的包围圈中浴血拼杀了一夜，将军的意志和战法不断的杀退敌人的进攻，我们一直向前推进，推进，大概杀了上万虎豹骑吧，还杀了数不清的澜马。
　　可就是看不见阿祖格的影子，他不断的后退，又不断的增兵，我们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人海，到处都充斥着男人厮杀的声音。我们在将军的率领下奔袭一天一夜，第二天黄昏的时候，阿祖格在将军必经之路上布下了一万骑兵，还用上了绊马索，将军带我们本来准备突破包围圈向北直接突袭阿祖格的，在这里，我们都被那个奴隶崽子被俘虏了。
　　老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催促他，因为我真的想知道叶正勋是怎么牺牲的，他又如何从战俘营逃出来的。老人眼睛湿润了，抹了一把泪，继续说。
　　那是叶将军用命换回来的啊，别看他作战的时候那么残酷，但是即使对我们这样的临时部下也如此关照，我对不起他啊。
　　那次我们的损失很惨重，当将军被抓住的时候阿祖格制止了要立即将他杀死的蛮族将佐，但他想让将军投降，他说：“羽将军世间奇才，何不归顺我青阳大君殿下，守着东路的什么皇帝有什么用。”
　　将军当时就火了，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银白的长发风一般地飘起，厉声喝道：“阿祖格，卑鄙小人用奸计害我，让我归降是绝无可能的。”说完将军突然暴起，我们也跟着他站在一起，将军拔剑力战，一剑劈死抓住他的那个士兵，不断的向前推进，将军周围的尸体都堆得如小山一样，叶氏的武功战法很是惊奇啊。家传的名剑紫都都透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阿祖格慌张的后退，数十名虎豹骑的勇士死死护卫着他，将军怎么也不能向前突进。
　　“噗！”犀利的箭啸在空气中划破，“鬼弓，是鬼弓啊！”战场上传来男人绝望的呼号，青阳引以为傲的鬼弓进入了战场，那些骄傲的雄鹰对这群绵羊似的俘虏展开了毫不留情的虐杀。将军的左腿中箭，他将我推开，把紫都交给我：“你快走，刚刚经过的地方有个山洞，躲在那里，明天一早回风炎大营。记得把紫都交给叶氏。”我当时就懵了，直到将军挡住了射向我的箭，我才转身一路狂奔，阿祖格也没有派兵来追，我回头望了一眼，和将军一起奋战的兄弟们都死了鬼弓们的神箭毫不留情地覆盖了这片修罗场，将军身中十几箭，还是对阿祖格破口大骂。
　　当晚我在那个洞口里看见蛮族的狼崽子将叶将军绑起，在彤云山脚与铁线河口相交的平原上竖了一个高高的刑架，挂在上面，竟是要将他活活吊死。将军的眼神已经暗淡，望着南方家的方向。银白的头发在风中乱飞。当时我就哭了。第二天一早，我向将军恭恭敬敬的磕三个头之后我便离开了那里，但没有回风炎大营。
　　我直接去了云中，不止是叶氏的族人，连云中的市民听闻将军阵亡都大哭不止，全民戴孝。一时间云中的大街小巷充斥着叶将军阵亡的哀痛。
　　说到这里，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了，老人在院中的樱桃树下捂着脸哭泣，泪水不住地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院中的陈设似乎也和他一样存在着某种哀伤。
　　我想向他道别，他哭泣不止，发不出什么声音，我只有独自起身，转身出门，在出门的时候，我回望了一眼，一片片樱花落在老人的身前。
　　我将继续游走在九州的大地上，会将不同的事改编成优美的诗歌吟唱给其他的世人，包括凄惶月叶正勋的故事。我的箜篌已经在震动，它也想发出悲壮的响声，来纪念那个在北陆杀戮过多的魔鬼，那匹来自东路的恶狼：
　　“凄惶月”，御殿羽将军，勇略伯，叶正勋。
　　北离十七年，五月十七，瀚州的冷风提前吹向了雪嵩河边的风炎大营，在那个并不寒冷的夜晚，凄惶月的头发在夜风里飘絮，他的身体在那个夜晚里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