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不记得

恋恋弘尘

南方某大学，毕业前夕，校园里到处弥漫着匆忙和悲伤的气息。
    女生宿舍3号楼408室，叶子边整理衣柜，边絮絮叨叨地说，前几天，在阅览室她看了一篇文章，说有个女孩在毕业十年后，接到几个同学的电话，邀请她参加同学会，蓦然发觉，当初在大学里那些在自己悲伤时安慰自己，快乐时陪自己大笑的声音，都被遗忘了。她嚎啕大哭，因为，仅仅十年的光阴，她就把它们给忘了。
    叶子说完，叹息了一声，对我说，这真可怕，我们不会的，对吧。
   
    毕业合影像照过后，音乐系的几个活跃分子们还在乐此不疲地搞音乐沙龙。
    那天，一班人个个抄家伙聚到了公子爷痞子家。他把家里的音响开得震天响，就差没给楼上王大妈的心脏病给震出来。机子里播放的歌曲是痞子他们大一时旷了近半个月的自修课搞出来的，据说当时的录音室是费了挺大的劲从他爸的朋友那里借的。
    不一会，大家的家伙们都就地摆放好了。茄子和冬瓜他们抱着贝司和吉他靠在墙角，安静得跟音乐形成鲜明的对比。
    后来，茄子跟我说，他那时正塞着耳机听左小祖咒的《我不能悲伤的坐在你身旁》。
    叶子在调试麦克风时，木木风尘仆仆地带着他的家伙赶来了，他把他们家那架宝贝录像机从他爸手里连哄带骗地搞来了。
    又是一阵忙碌，木木冲着叶子示意了一下，说，我们开始吧。
    痞子关掉了音响和明灯，只剩下四周几束昏暗的光线。整个客厅瞬间像黑夜突然来袭，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阿树按下手中的黑白键，拉开了这弥漫着悲伤气息的毕业沙龙的序幕。
    其实，一分钟之前，大家都还笑得合不拢嘴。
    喧闹的摇滚中叶子的呓语把我们的思绪牵到一起奋斗的每一个白天和黑夜。我拨动手中的琴弦，兀然有些生涩。叶子口中的呓语仿佛是每一个失眠的夜晚，她的低泣。茄子和冬瓜拨弄着贝司，显得格外激动。大家都知道，他们在释放些什么。
    摇滚过后，我用木吉他为叶子伴奏，叶子埋着头唱起了我们的歌——《且听风吟》。
    ……
    一连十几首曲子，我们挥洒着用不完的精力，几个钟头的时间，像坐着时光机，就这么越过了我们用四年走过的路。
    我想起了茄子讲故事时充满磁性的声音，想起了冬瓜说笑话时爽朗的笑声，想起了叶子每天早晨干净亮丽的歌声……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切戛然而止。回到初始时的沉寂。
    然后，我看到叶子捂着脸慢慢地蹲了下来。泪水渗过了她的手，吧嗒吧嗒地滴在了地板上。
    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谁注意到，是谁走过去结束了录像机的工作，又是谁打开了我们头顶上明晃晃的灯。
    刺眼的灯光下，没有一个人愿意抬起头。
    只有叶子埋着头自言自语，你们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不记得大家的声音了，怎么办？怎么办呢？……
   
    一个多月后，在大家就要像蒲公英般飘向世界各个角落之前，木木把一大群人又聚集到了一起。他把在沙龙的录影刻成了三十几张CD，一一放到了我们手中。
    好好收藏吧，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再记得这些声音，就听听这CD吧。它们记录了我们走过的四年时光。我想，我们都会回忆起来的，一定会的。木木说。
   
    后来的后来，当我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失眠时，我收到了叶子寄来的一串用空竹做的风铃。风铃下面系着一张以前我们传字条时用的纸片，上面写着：
    如果你不记得我的声音，就把它放在风中吧。
    且听风吟。
    我将竹铃轻轻地置于窗前的风中：
    原来，如果有一天声音不记得了，也可以这样去记忆；如果有一天声音不记得了，它们也会以另一种姿态存活在我的体内。因为，有些东西终归是永恒的。

流浪的新

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