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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藏地何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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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异侠] [原创]连载:全球大探险巨著:《藏地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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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9 21:04:5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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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帐较矮,低伏,得猫腰钻进去,就如同钻进一个大的睡袋中,通常一个营帐可容四人躺卧,但起火煮饭什么的就得在营外另选地方。他们在山坳靠墙处支起高压锅,大雪山海拔高,气压低,不用高压锅根本煮不好食物,连水都烧不开。匆匆吃过午饭,队员们又忙碌起来,他们要监测风向、风速、云层聚集情况,观测地形,定制明天的登顶路线,检查雪融水的水质水况,观察地表环境和地面植被生长。由于这支队伍接受了多方帮助,在吕竞男与各方联系的同时,各个部门也提出了帮忙实地监测气候环境变化的要求。如今已经在半山扎下营来,他们本就准备监测气候和地理条件,为明天的冲顶作充分的准备,所以顺道也就答应下来。
  “风向,东南偏西,上坡风。”
  “风速,15米每秒,在逐渐加大中。”       
  “气温,零下2摄氏度,午后气温将持续降低。”
  “气压,56.446千帕。”
  “地表植物,目前可见雪莲花茎、三指凤毛菊,还有……无名的蕨类植物。”
  “目前,我们在雪线以下,所处的位置属冻土层,土壤样品采集完毕,将测定土壤呼吸、土壤酶活性、土壤微生物生物量、土壤有机碳矿化、土壤氮素矿化,土壤酸碱度……雪线以上,肉眼估计三公里便进入积雪层,五公里附近进入雪雾笼罩范围。目前峰顶情况不明,雪雾在向下蔓延,午后估计能下延五百米左右。”
  “水质情况……”
  在各方专家的指引下,这些资料都被汇报回各个部门。其余情况被教授和岳阳用拍摄器械记录下来,暂时无法用无线网络传输,资料将在下山后传送出去。
  一天忙碌,在太阳接近西沉时才结束基本调查工作。此时风速增加到22米每秒,气温陡降至零下15度,而这还是在雪线附近,队员们心里多少对明天的冲顶有了思想准备。
  山坳内风势平缓,火焰又提供了温度,吃过晚饭,围着篝火,吕竞男向大家宣布:“从气象局同志传来的消息,明天天气持续晴好,没有任何对此次行动有影响的云团在这附近形成,风速风向都将与今天持平。大家好好休息一夜,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只是目前我们还不清楚雪雾区笼罩的情况,这是我们要面临的最大危险。”
  见气氛有些沉闷,胡杨队长领队经验丰富,开导大家道:“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在这里提前预祝大家明天冲顶成功。来,大家一起唱个歌吧,大家庆贺一下,我给大家起个头,肯定都会唱的……”
  营房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这里的人大多数的确是共过患难,同过生死,一次次相互提携着从死神手中爬出来的,每个人都清楚并坚守着这样的信念,不管前面有多大的危险,不管还将遭遇什么样的挫折,他们依然会一次次相互提携着,从死神手中再爬出去。
  胡杨队长开了个头,唐敏也很有文艺天赋,唱歌跳舞样样在行,卓木强巴的嗓音,竟然还带有磁性,张立、岳阳大声叫好。连对文艺从未涉猎的亚拉法师也被调动起来,唱了首梵语的诵经歌,只有巴桑,挂着冷笑,站在山坳口仰望大雪山。
  胡杨队长将自己过去的一些科考经历说给大家听,声情并茂,表情惟妙惟肖,生动处听得大家屏息凝神,滑稽处又让大家哈哈大笑。岳阳早就听过这些事情,当他敏锐地观察到巴桑独立在坳口时,悄悄离开篝火,来到巴桑身旁,询问道:“怎么了?巴桑大哥!不过去和大家一起聊天?”
  巴桑冷笑道:“我喜欢独处,你不用管我。”
  岳阳道:“是不是看着大雪山,想起了什么?”
  巴桑摇头道:“没有。我们当时经西风带时,全在雪线以上行进,风雪茫茫,不辨方向,雪山以外的情形根本看不见。”
  “哦。”岳阳知道巴桑喜欢冷清,正准备回到篝火堆,又听巴桑道:“这雾……”
  岳阳昂头看山,那雪雾弥漫在主峰就像一朵大蘑菇,两侧的几座卫峰也多少罩住一些雾气,他喃喃道:“这雾没什么啊?”
  巴桑肯定道:“这雾,在消退。”
  “啊,不会吧。”岳阳惊讶道,“这晚上的罡风更猛烈的,雪雾只会更大才对吧?”
  巴桑道:“我在这里观察了半个多小时了,那雾确实在消退。我想,如果今天午夜时分来,肯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岳阳赶紧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吕竞男。吕竞男和方新教授、胡杨队长几个人一商量,觉得有这个可能,当即安排岳阳、张立这两个年轻小伙去休息,准备进行午夜观察活动。亚拉法师也入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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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0 20:18:2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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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时分,亚拉法师叫醒了两人,三人一同出营观察。皓月当空,山风凛冽,那本该迷雾笼罩的大雪山,竟然敛起轻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雪山真容竟如魔鬼般狰狞,不愧为女神斯必杰莫的称号,两座卫峰之间,和主峰形成山字形三叉戟,登临主峰共有三条脊线可走,每条脊线的坡度,都接近或超过了75度,使整座斯必杰莫雪山看上去像一口古钟。在半山腰,一条巨大的冰舌拦腰舔断,将三条脊梁完全侵蚀,那冰舌在罡风常年的作用下,又被割得七零八落,冰裂缝就像一道道刀砍的缺口纵向排列,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要想攀上山顶,就必须从冰裂缝区域横穿过去。那罡风将山腰的积雪吹得满天乱卷,但山顶的积雪却因风势而呈屋檐堆积状,积雪最厚的地方像蘑菇伞一样明显高于山腰,形成钟钮,更像一个人头。在黯淡的月光下,整座雪山又像一个披着斗篷的幽灵,积雪堆就是他张开了魔鬼的大嘴,这张嘴随时都会闭合下来。冰裂缝和山顶蘑菇状堆雪之间,露出了裸露的岩壁,一看就是乱石堆砌。地壳有如干裂的旱田,不时有巨岩被风从地表挖出来,远远地不知道抛向了何方。
  三人轮流交换着望远镜,谁都没有说话,最后岳阳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他问道:“这山,能攀吗?”
  亚拉法师也是摇头。不说别的,就那些冰裂缝,不用工具根本就无法通过。还有那乱石堆,被风扫得滚来滚去,那可怕的西风带该如何通过?就算通过了,那堆得像蘑菇盖一样的积雪,别说大声说话,哪怕下脚重一些,恐怕都会塌吧,那可是直接坍塌,而不叫雪崩啊!
  张立调整着摄像头,咬着嘴唇道:“三条脊线都要穿过冰裂带和西风带,而顶端积雪从最南坡上和最北坡上都要好一些,只是好一些而已。可怕,太可怕了,难怪从来没有人能从中国方面登顶。”
  岳阳道:“还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夜晚那雪雾会消散呢?是因为气温太冷了吗?”
  张立摇头道:“不知道,明天问巴桑大哥吧。”
  亚拉法师道:“都记录下来了吗?我们也回去休息,明天让他们看看这记录,大家一齐想办法。难……唉……”
  第二日凌晨,踏出营房时山顶的雾还没有完全聚集,依稀还可以看见冰裂缝。看着张立他们拍摄的资料,谁也没开口,连极地经验丰富的胡杨队长也感到这件事非常棘手,面对那犹如无数张嘴的冰裂缝,根本无法制定路线。岳阳询问巴桑道:“巴桑大哥,你怎么知道晚上雪雾会退去?”
  巴桑道:“不知道,我是凭长时间观察得出的这个结论,究竟为什么我也不清楚。胡杨队长他们不是也说有可能吗,他们或许知道原因吧。”
  岳阳疑惑地望向胡杨队长,胡杨队长道:“我们认为,那雪雾并不纯粹是雪构成的,而是里面有真正的雾气。”
  岳阳道:“不可能啊,这雪山顶上,不会下雨,积水都冻成冰,哪来的雾气?”
  胡杨队长道:“我们是这样考虑的,如果是曾经有一群人居住的地方,肯定要有水源,这大雪山上的积雪融化可以解决水源的问题;然后是有平坦的山坳,山坳气温远高于雪山表面,日间照射水汽蒸腾,再到了雪山表面与冷空气一接触,就形成了浓雾,到了晚间气温降低,不再有水蒸气蒸发,那浓雾自然消退。西风带的倒卷风将积雪都堆积成蘑菇状,所以雪雾其实并不明显。吕竞男教官也是这个看法。”
  吕竞男点点头,道:“现在前面的情况已经明朗,在这里讨论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们到了那里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今为了避开罡风正面,我们将从最南端山脊上坡,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从山谷攀冰上去。”
  凌晨因为气压与环流的关系,风势果然比日间小了许多,但依然强劲,队员们搭乘风力,上坡速度比平时爬山更为迅捷,很快通过雪线。就在绕道南山脊的途中,他们发现另一处山坳,这山坳比他们栖身之处要大了许多,山间的风似乎在这山坳外形成一个奇怪的循环,每次只有一丝微风流入其中。真正让队员们停下脚步来拍摄的,是山坳中那两处巨大的摩尼堆,经幡迎着风猎猎作响。无数白石堆积的摩尼堆可以说是这山上唯一的人工建筑,最下层的祈祷石已经被风化大半,在这样微弱的风势下被风化,那需要多长的时间啊。而最上面的祈祷石还呈现出新的红漆,说明这里一直都有人前来膜礼。
  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些祈祷石上镌刻的并非常见的六字大明咒,而是古藏符号,估计连雕刻的人也不知道这些符号代表的意思了吧,但他们依旧精雕细刻地将这些符号准确地雕凿下来。于是,在这支特殊的登山队眼中,就出现了由无数白石堆砌的两个巨大玛尼堆,上面每一块石头都刻着这样的含义:“踏入此门中的人,必须放弃一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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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2 22:38:1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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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裂谷是由一整块冰川被风侵蚀形成的,好似冻得开裂的皮肤,先是纵向裂为三块,然后由于受力不均又横向分层断裂,断裂处有如树叶的脉络,到处都是撕开的裂口。那些裂口在风的作用下,每天都扩张着,很多地方已经不能算作裂缝了,在各种力量的作用下,形成了无数冰柱参天耸立,那也是雪山上罕见的奇景之一:冰塔林!
  站在冰川下沿,看着这块被风切割得伤痕累累的巨大冰川,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怎样一番景象啊。如同一块四周完整,但中心却被搅拌机洗礼过的豆腐,那三条主裂带宽达数百米,下方坍塌成为冰塔林,沿着主裂缝,龟裂的纹路如树叶的脉络一般向四面八方延伸,整个冰川都处于随时会崩裂的状态。虽然边缘的裂缝能一步跨过,但冰川表面光滑如镜,就算套上冰爪也不能保证步履稳健,更何况越往中心附近走,裂缝越宽,那已经不是人力能跳跃过去的。部分裂缝将冰川割成头大脚小的楔形冰壁,上方是数百平米的冰面,下方陡然缩小,犹如蜂腰,风吹过都让人感觉它摇摇欲坠,更别说立足了。还有些冰柱已经倒塌,却不曾横躺,而是与别的冰柱搭在了一起,形成拱门状或多米诺骨牌状。
  看着这被刀劈斧砍的水晶巨岩,亚拉法师想起了他们在倒悬空寺跳跃的硫酸池。而卓木强巴、张立和胡杨队长自是同时想起了可可西里的冰川溶洞,二者极为相似却又完全不同。冰川溶洞是连同大地开裂,最后直通地下暗涌,而这冰裂缝是全冰裂开,下面是坚硬的冻土层,从这么高的距离跌下去,和跳摩天大楼应该没什么区别。激光测距显示,最深的裂口约有一百五十多米,那也是这冰盖的厚度。看上去对面的悬冰垂壁没多远,但其实约有数公里的路程,这么远的距离,从那一道道冰裂缝上方跳过去,根本行不通。
  站在裂缝前,每一个人都在思索,该怎么过去?这些冰柱脆而坚硬,如果使用飞索横渡,一旦悬挂的冰柱断裂,下面有些尖冰如矛如戟,若掉在上面马上被扎个透心凉。就算冰柱能支撑起飞索,还有些冰柱如刀如斧,若正面撞上去不被劈成两片才怪!更糟糕的是,有些裂缝间距十分巨大,已经超出了飞索的极限。
  “我有一个想法……”
  胡杨队长正为如何过去想得发愁,一听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当场就想骂人,但扭头一看,说这话的竟然是卓木强巴,就隐忍不发。
  卓木强巴指着裂缝对面道:“这下面是冻土层,而最后一道大裂缝与冰川上峰形成一个冰斜坡,只需寻找一条足够大的裂缝,能直接抵达冻土层。我们先滑到裂缝下面,应该有可以容身的通道,然后钻出裂缝区,穿越冰塔林,最后攀冰抵达冰川上端,我认为比走冰川表面安全。”
  方新教授道:“不行,这些裂缝下面是什么样谁知道?要是被卡在中间上下不得,那就麻烦了。”
  胡杨队长苦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强巴拉,你是不是觉得,这冰川融洞,和我们上次在可可西里钻过的冰溶洞差不多?”
  卓木强巴的确有这种想法,听胡杨队长这样说,看来自己想岔了。
  胡杨队长摇头道:“冰川融洞和冰溶洞,听起来一字之差,却有极大区别。冰溶洞是融化的冰水长年作用于山体,将山体溶出甬道和洞穴来;而冰川融洞,它的主体是冰川,受到温室气体影响,自身发生了融化,里面遍布冰裂缝,随处都是断壁绝崖和深谷雪墙,根本没有可以脚踏实地的道路,人是根本无法在里面穿行的。”
  敏敏急道:“那,那该怎么办?”
  岳阳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亚拉法师,法师沉思了良久,才道:“整个冰川面积太大,就算我过去了,也无法将你们都带过去,而且……”他看了看背后那一大包登山必需品,脸色凝重道:“我未必能过得去。”
  便在此时,卓木强巴道:“大家,能不能安静一下……”所有人都看着他,只见他全神贯注地听着什么,对大家道,“我好像听到了冈拉的声音。”
  岳阳四处眺望,在这雪山上,白雪皑皑一片,却什么也没看到。

  远处雪谷中,三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冰川边缘,一身雪白的防化服完全与雪山融为一体,就算走到近处也无法分辨是人还是雪岩。他们的四肢头面皆密闭起来,一根输氧管从胸口穿出,连接在防毒面罩上,透过防弹眼睛,能看到三双如鹰似隼的眼镜。右边一人道:“怎么回事?他在望什么?难道被发现了?”
  左侧一人道:“不可能的,我们隔得这么远,怎么会被发现呢。是吧,老板。”那声音亲和中带逢迎,恭敬里透着谦卑,分明就是马索的声音。
  中间身形明显高出两旁的人正是莫金,他放下望远镜道:“哼,看来他们遇到麻烦了。”
  在三人的身后,竟然还有一群身着白色防化服的人,拿着各式武器,眼里充满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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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3 19:53:4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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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一安静下来,声音立刻清晰起来,在风声中,果然夹杂着低鸣,声音低沉,却能传远,是犬的叫声。方新教授喜道:“冈拉来了,冈日一定在附近,到底,他还是想通了。”
  亚拉法师捕捉着声音,心中却是无比震惊:“不可能,那声音距我们已经如此近了,我们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到,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下一次声音响起的时候,大家都惊愕起来,因为,声音不是从雪山的下面传来的,而是在他们的前面,冰川里!
  声音更近了,岳阳拎着探照灯一照,惊呼道:“强巴少爷,看那里!”
  只见冰川底部,那道深深的沟壑中,从冰裂缝里扑出来扒拉着冰壁的,不是冈拉又是谁?冈拉在下面跑来跑去,显得十分高兴。卓木强巴不禁失声问道:“冈拉,你怎么到下面去的?”
  胡杨队长皱眉道:“难道说,这条路,真的在下面?”
  不多时,一个戴着狐皮帽、穿着紧身袍、挎着腰刀的男子跟在冈拉后面走出来,不是冈日又是谁!那冈日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卓木强巴他们,他一脸的惊愕,询问道:“你们——怎么还没上山哪?”
  吕竞男对胡杨队长道:“那我们先下去吧?”
  胡杨队长不禁一笑,点头同意。既然唯一知道路的冈日都在下面了,那下面肯定有门路。看来这个冈日是以为他们昨天一天就该冲顶,估摸着今天是来给他们收尸的,却没想到他们昨天只攀登了半天,在雪线歇了一夜,今天碰个正着,也算运气。
  胡杨队长道:“看来强巴说对了,下面有路,得滑下去看看。只是穿越冰塔林后攀冰崖恐怕有些难度。”
  吕竞男道:“速滑至冻土层,在雪雾完全笼罩住冰裂缝之前攀上冰坡!”
  队员们齐动手,很快打好铆钉、钢钎,套上主降绳,连抓绳和下降器等安全措施也不用,就那么直接速滑下去了。

  马索道:“怎么……他们竟然从冰裂缝滑下去了!”
  “胆子可真大,他们疯了吗?我还从没听说过,谁敢从冰裂缝里穿越冰川!”莫金询问右边那人道,“你怎么看,铁军?”
  这个叫铁军的人比莫金足足矮了一头,可看他的肩部,竟似比莫金还宽,手臂也极为粗壮,整个人站立不动时呈倒三角形,臂长及膝,像个猩猩。他说话声音也像野兽在嘶吼:“我认为,除非他们有明确的路标,否则是不敢下冰裂缝的。”他说的是英语,也不十分标准,马索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莫金点头道:“嗯,不错,他们有地图呢。”说到这里,莫金叹息一声道,“没想到啊,原来那张地图也是将路指向这个地方,看来西米的回忆是正确的,如今就只能看那张地图究竟详细到何种程度了。数百公里的山脊被笼罩在雾里,大约只有一个一米的缺口可以下去,那些古代的密教徒究竟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真是不可思议……如果西米的记忆能再准确一些!如果那条山脊没有那么可怕的磁场!如果没有那该死的西风带!如果没有那些浓雾!只需满足任何一个条件,我都能够找到那个入口!唉……”

  滑至底端,卓木强巴来到冈日旁边,搂过冈拉,扭头道:“阿果,你怎么在这里?”
  岳阳在一旁贼腻兮兮地笑道:“大叔,该不会是在等我们吧?”
  冈日怒道:“胡说八道!我只是……我只是……”
  胡杨队长想得不差,冈日虽是断然拒绝了带他们上山,但自得知他们执意要上雪山后,总是时时想起卓木强巴、方新教授还有那亚拉法师,思来想去,总是放心不下,昨日又忽得一梦,这才到雪山上他所知的地方来瞧瞧。没想到,卓木强巴他们走了转山路,竟然在雪线附近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才开始向顶峰攀登。冈日乃是后半夜开始登的山,本就熟悉路况,加上还有冈拉领路,竟然赶到了卓木强巴等人的前面。
  冈日只说了两句,也不知该如何说明,只能叹息道:“昨天晚上,我梦到拉珍了,她埋怨我,所以,才想到这里来看看……”
  卓木强巴知道,自己这位阿果是刀子嘴、豆腐心,他重重地按住冈日的双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胡杨队长看着幽深的冰川融洞道:“原来,你们知道唯一的上山通道这个秘密,就在这大冰川之中啊。难怪别的登山队始终无法登顶,原来,他们都是无法通过这雾里的大冰川。”
  方新教授喜道:“冈日,既然我们这样碰到一起了,就给我们指条路吧?”
  冈日却转过了头去,嗫嚅道:“我,我不给你们带路。要走,你们自己找路吧,我跟在你们后面。”
  方新教授不解道:“你这又是何……”
  冈日坚决摇头道:“我不能违背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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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6 23:51:2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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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到洞口了冈日还说不愿意带路,这可让大家有些为难。胡杨队长怒道:“怕个球!我们自己找路,大不了困死在这冰川里。”却是说的气话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吕竞男安排道:“这里能见度很低,而且头顶有冰塌的危险,说话要小声,一定要跟紧。这冰川占地面积很大,特别是起雾之后,一旦迷路,有可能走不出去。信号发射器安装好了吗?”
  巴桑点头,这样他们在雾中迷路,也可以凭借信号接收器找到这处上去的路。
  吕竞男抬头看天,那一轮银盘已不可见,几点星辰暗淡无光,便道:“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雾气也在加速形成,我们赶快。”
  在冰川底部仰望冰川,犹如一块巨大的冰立方体,底部莫名其妙被掏空了,头顶形成许多锥状悬冰,如一根根尖刺随时准备扎向地面。而地面上还有许多掉落下来的冰锥,深深插入冻土层中,也有许多如巨型竹笋般挺立的半高冰柱,看上去就像古代恶龙张大的嘴,满口獠牙利齿。胡杨队长当先进入,大家陆续钻进恶龙的嘴里,小心避开地表的冰锥,头顶的风呼啸而过,不时有冰渣“簌簌”直落,一行人真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冰川下能见度很低,和当年卓木强巴走过的冰溶洞相似,不过边壁巨大的冰墙更加厚实。灯光晃过,冰雪折射出一片光怪陆离,破裂的冰柱基座露出只鳞片爪,仿佛黑暗中隐藏着无数妖魔鬼怪。越往深处走,越是昏暗,雾灯映照下,白色的各式雪兽造型千奇百怪,全由冰雪堆积而成的雪笋高逾两米,那些向下弯曲的鹰嘴兽爪比比皆是,每每从它们身下钻过,都有种性命被怪兽捏在手里的感觉。再往前走,覆盖着积雪的冻土也已经开裂,下方漆黑一片,不知道深有几许,侧耳倾听,隐约传来闷雷涌动的声音。唐敏担心道:“下面,是什么?”
  岳阳耸肩道:“谁知道呢,或许又是另一层的冰裂隙吧,掉下去恐怕就上不来了。”
  “是暗涌!”张立颇有经验地解释道,“那是直通地底的地下暗涌,一种奇异的自然现象,水的温度远低于零度,但是却不结冰,反倒是离开水面之后,就迅速结冰。一旦掉下去,就会被封冻起来,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卓木强巴和胡杨队长就觉好笑。
  裂隙渐渐增大,让一行人再次感觉回到了地下大峡谷,只是这次,坚硬的岩石路变成了松散的积雪,走这样的路,随时有垮塌的危险。这时,胡杨队长的经验帮了很大忙,出现岔路时,他依据细微的风向转变和冰雪厚度指引大家走正确的通道,不至于走上无法前进的死路。
  不过到了后来,岔路变多了,胡杨队长开始有心无力。在这时候,冈日仍旧遵守着他的诺言,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后,但他却让冈拉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不过岳阳、张立笑话大叔时,冈日却是一脸严肃地回答着:“我没有带路。”看他那严肃的表情,似乎有着难言之隐,岳阳等人也就不好追问。一行人跟在冈拉身后,离冰川中心越来越近了。
  裂隙越来越大,能落脚的地方则越来越窄,队员们只能像壁虎一样胸腹紧贴着冰壁,双足在冰沿上小心地挪移,不过大家都相信,冈拉会将他们带出险境。
  十几分钟后,队员们还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前面没路了。在冰壁上积雪堆砌出来的小路也就几十公分宽,如今队员们前方,积雪坍塌,露出冰壁不过还剩几厘米边缘,根本无法通行。冈拉却在那冰壁上翻腾跳跃,身影矫健得如履平地。岳阳看着冈拉的身影道:“冈拉真是厉害啊。”
  卓木强巴道:“当然,海蓝兽可是雪山之兽,在雪山上它可是如鱼得水。”
  胡杨队长道:“看见没有,断裂处只有七八米宽,我们过得去。大家加把劲,别让冈拉小瞧了!”
  冈日有些好奇道:“怎么过去?”
  亚拉法师先行,背包也不除,十几米助跑,跟着在冈日的眼睛里,一道身影突然沿壁侧身,靠冰爪抓在冰壁上,整个人在完全垂直的冰壁上奔走起来。一步,两步,三步,渐行渐高,快速地奔走六七步之后身体才开始下移,又行走十余步,才安全地落在对面的雪路上。七八米的断口,竟然就那么顺着垂直的冰壁跑了过去。接着,在冈日不可思议的注视下,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在垂直的冰壁上奔走起来,身形优雅飘然,矫若灵猿,把冈日看得完全呆住,最后才发现,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缺口的这一侧。不过冈日自有办法,只见他手腕一松,手心里竟然握着一个小飞爪,呼呼抡了两转,一抛,飞爪稳稳地抓住了冰缝隙,跟着也沿着冰壁侧荡,还在冰壁上走了几步,只是没卓木强巴他们迅捷。
  冈日追上大家,兀自无法相信地问道:“你们,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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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7 19:45:0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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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阳笑道:“这叫蹬墙步,是国外流行的一种极限运动叫做酷跑中的技巧,我们为此专门练习了大半年。普通人蹬墙可以达到三至五步,只要掌握了技巧,就可以连续蹬墙行走七八步左右,加上冰爪的抓力,很自然就能顺着冰壁走上十来步啦。大叔的技巧也不赖啊,就像我们的飞索一样,咦?”岳阳这么说着,细细回想起来,冈日除了抛索的动作与他们的飞索不同,那荡索、踏步、飞身、落地,竟然和他们训练时如出一辙,就好像是同一个老师教的一样。
  冰崖下到处都是积雪垮塌的路段,短的三五米,长的七八米,加上有如远古兽穴的迷宫似通道,在这冰裂缝下方前进也是诸多困难。这也是许多人宁愿冒死从冰裂缝上方通过,也不敢下到冰裂缝底端的原因。
  走了一会儿,亚拉法师沙哑道:“前面的路不好走了。”
  唐敏探头一看,轻轻道:“这缺口太大了。”
  胡杨队长道:“断崖分几种,前面的是完全断裂带。”卓木强巴一看,前方是两个分叉的洞穴,陡直的冰壁上不再有可容踏足之处,需要绕过岔口再有好几十米远,才能看到有新的立足点。冈日微笑道:“这次又怎么过?”
  张立自信地笑道:“大叔,你看好了。”
  这次,亚拉法师充分利用了飞索,将其射入头顶的悬冰层,如猴子荡秋千一般晃至对岸,由于冰层下积雪稀疏,飞索往往入冰好几米深还无法吃力,加上背包上背负超重,往往只能荡至一半便会滑脱,这时,法师不慌不忙,及时射出另一根飞索,那身影便由这种一荡一晃的方式轻易越过完全断裂带。队员们便通过法师带过去的安全绳,在冰壁上开凿保护点,一步步攀绳而过。冈日看着亚拉法师的身影,喃喃道:“果然密修者也会恰坎塔戏。”
  除此之外,雪架梁和冰墩也都十分危险,某些地方需要横越冻土裂口,架在裂缝上的是雪梁,看上去就像棉絮一样。更有甚者,完全就是由一块块雪条相互搭成一座桥,看起来就摇摇欲坠,更别说踩在上面通过了。只有冈拉才敢在上面跳来跳去的,也不知道它胆子怎么会如此之大,完全不惧怕下面的万丈深渊。
  还有的地方,冰雪和岩壁分隔开来,却又未完全剥离,便成了伸出岩壁的枝丫,有些地方枝丫又被裁剪,最后形成一个个半悬空的冰墩。冰墩间相距往往有一两米,队员们需要像小时候玩的跳格子游戏一样,一个接一个从看不见底的深渊上方跳过去。由于受力不均,便经常会发生冰墩突然倾斜倒塌的事件,在不容回转的间隙,往往需要队员们以过人的身手和超敏捷的反应速度,才能平安渡过。在冰墩倒塌瞬间,飞索可以射向岩壁,射向头顶悬冰,射向另一冰墩,也可以利用蝠服滑向水平更低的冰墩,还可以利用蝠服滑翔一段距离之后……将飞索射入可靠的固定点,队员们各施其技,将特训的成果展现得酣畅淋漓。在冈日看来,这无疑是他生平所见过的一场最惊险最刺激的杂技表演,频频点头,又若有所思,他靠着那小小的飞抓,丝毫不差地跟在大家背后。
  如此在冰裂缝下方不知行走了多久,大家都有些力乏了,那寒冷的冰风开始让人呼吸不畅,所幸的是,冻土的裂缝又渐渐小了,估计有合拢的迹象。冈日这才询问走在他前面的岳阳道:“你们这抛索之术,是从法师那里学到的吗?”
  岳阳道:“不是啊,教官教我们的。”
  冈日看了看吕竞男,心中暗道:“我还以为只有一位密修者,原来这个丫头也是。”
  岳阳又道:“大叔怎么会这样问呢?对了,大叔你抛的那飞爪和我们的很像啊,你又在什么地方学会的呢?”
  冈日笑道:“你不知道么,这飞绳之技,原本就是我们藏族密技之一。我这手技艺,是祖传的。”
  “啊。”岳阳惊讶道,“我,我还以为,这也是从跑酷运动里发展来的呢,怎么……”
  岳阳抛出飞索,接连几个起落,又站在了一处冰崖雪径。冈日紧跟上来道:“这飞绳之技,自古便有,我们叫恰坎塔戏,现在恐怕会的人不多了。一开始,只是从百尺高空滑绳而下,并且表演者要在滑绳的同时,做出翻腾、倒立、转体等多种高难度动作。其中最难的一种是在万仞绝壁间系一道绳索,有些像今天的走钢丝,不过那时候还需在绳索上倒水,山风一吹就结成冰。飞绳师不借助任何工具,从绝壁一端滑向另一端,滑绳的时候还要将手插在腰带里,那身影就像在风中舞蹈一样,又称作冰绳之舞。这种技艺,传说是莲花生大师带入的,不过自阿底峡大师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冰绳之舞了。”
  “走冰钢丝!”岳阳听得眼珠都凸出来了,“我从来不知道有这种技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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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8 22:27:2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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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冈日道:“古藏密技多不胜数,只是后来战乱失传,留传到今天的,只怕不足百分之一了。像这飞绳之技刚开始是贫苦的农奴做的,每年为了祭祀而表演,到后来渐渐演变成特殊的飞绳师,有些像江湖卖艺人那样以此为生,到了明末清初,一些飞绳师不满足于只在两山之间或是祭奠时飞绳,他们将绳索捆在身上,随时随地都能系上绳索表演,后来就逐渐开始向真正的飞绳飞索演变。直到将这种技艺发展成为手臂的延伸,一扬手就能出索,任何环境都能飞身而起,在雪山上生存,这个技艺可是非常必要的。”
  再走数分钟,这里已没有什么风,但是足够寒冷。张立冷得直吸鼻子,胡杨队长的大胡子上挂满了冰碴,鼻头冻得像个小丑。
  洞内不仅寒冷,而且回声将声音成倍地放大了,每一脚踏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连冰屑落地的声音,也清晰地夹杂在纷乱的脚步声中。唐敏有些怕了,在前面带路的胡杨队长安慰她道:“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已经穿过裂缝区了,现在这里可是冰雪城堡。喜马拉雅山脉的冰川与可可西里的冰川大不同,再往前走,说不定就能看见传说中的水晶宫,那可是能与冰铸奇观相媲美的奇景。”
  唐敏一直因没能在可可西里看见卓木强巴描绘得天花乱坠的冰铸奇观而懊恼,这时听说能见到与冰铸奇观等同的美景水晶宫,心里顿时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新奇和期待。
  走进冰川腹部,周围的冰层渐渐发生了改变,如白雪堆积的冰墙变得透明起来,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海蓝色,果然如水晶一般,光耀迷离,如梦如幻。海蓝色冰瀑、冰钟乳、冰锥、冰柱、冰花、冰霜、冰葡萄、冰地图、冰沙丘,一样接一样地扑面而来,看得这群贸然闯入的人应接不暇。唐敏痴痴道:“水晶宫,水晶宫已经到了吗?”
  胡杨队长摇着大胡子道:“没有,还早着呢,这里只是通道。如果有水晶宫的话,它既然叫宫,那起码需要一间大宫殿才行啊。”
  头顶已经看不见天日了,他们完全地在冰川底部穿行。风声渐小,温度也渐渐暖和起来,灯光照射的地方,都是蓝汪汪的一片,那已经就是水晶做成的通道,没有人会再去怀疑它。卓木强巴和张立是看见过冰铸奇观的,如果有水晶宫的话,他们明白将会发生什么,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是会让人激动得想掉眼泪的。
  转过拐角后,胡杨队长发现前面的通道光线变暗了,他让大家停了一下,自己先稳定了一下情绪,随后道:“准备好了吗,大家,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跟我来吧!”
  在冰裂缝外,西风肆虐,寒意袭人,呼吸成冰,就算在冰甬道中,也不时有阴风习习,吹得人的头颈一阵一阵发麻。到了这里,风突然停了,空间陡大,气温升高,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包裹着每一个人。好一处安静空旷的所在,似乎连心扉也随着空间的打开而打开了。
  从狭小的洞穴中钻出,再见那巨大的半球形斗室,天地间的自然造化,玄之又玄,真正身临其境,无不仰天欷歔。胡杨队长虽然知道水晶宫堪称一绝,也没能想到这里的水晶宫会美成这样。
  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如梦幻般的水晶王国,肉眼可及之处,全是如蓝水晶般的古冰川,冰晶散发着妖艳的光泽,好似无数蓝色精灵在跳跃舞蹈。眼前一排紫水晶立柱,呈弧线向两侧展开,好似女神伸出的双臂,轻柔地将整个宫殿揽入怀中。这些水晶立柱直径皆超过五米,高度更是在二十米以上,旁边星罗棋布地散落着小的水晶芽笋和水晶花。透过宫柱形成的环墙,可以看见宫殿的正中,那是一个湖泊——一个深藏在冰心中的湖泊。
  湖水是乳白色的,那琼浆乳汁仿佛散发着淡淡诱人的清香,整个湖面波光荡漾,波纹在冰宫四壁和穹顶留下了醉人的灵动线条。传说中昆仑瑶池,里面载满琼浆玉液,如今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不就是那天仙之池吗?
  天尚未亮,但这里却有微弱的光芒从穹顶照下,那粼粼波光将整个水晶宫装扮得分外妖娆。抬眼看那水晶穹顶,凌凌微波,金蛇乱舞;当目光移至雪墙,又好似银瓶乍迸,那冰瀑从水晶墙面倾泻千里。然而最令人心动的,无疑还是那一潭乳白色的冰心之湖。在湖心屹立三座冰山,好似蓬莱仙岛,旁边更生许多一两米高的冰蘑菇,悬冰挂凌,表面平滑,形成了天然的冰上舞台。湖面架着高低错落的冰桥,直通仙山幽境,乳汁在桥下轻柔地拍打着桥座,发出浪涛拍岸的声音。冰宫穹顶,悬冰化露,凝结成一粒粒晶莹洁白的珍珠,颗颗滚落玉盘,滴水弹琴,琮琤之声犹如仙乐自天外飘来。而玉湖内氤氲雾气袅袅,每滴落一粒珍珠,则从琼浆迷雾中幻化出一个个婀娜天仙,又或飞龙矫凤,合音而舞,最终消散成烟,飘入那仙山之中。但闻余音绕梁,眼中舞影刻壁,让人的思绪陷入一片混沌,不知身外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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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9 21:41:3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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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无法理解,不敢相信他们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幻。巴桑脱去了手套,快步奔去跪在湖边,掬一捧湖水,那晶莹的乳汁在手心滚荡,入手竟然感到微微的暖意。一种源自儿时的记忆,一种母亲怀里的感觉令巴桑浑身一颤,不由失声道:“不,这不是真的!”
  唐敏如醉酒般眩迷,一张小脸映出两团红晕,轻轻靠着卓木强巴,细声低喃道:“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强巴拉,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卓木强巴的目光,第一次没有全神注视着唐敏,只看着那水晶宫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迷茫和玄奥,这里的一切美得简直不应该是人间所有,做梦也无法梦见这样的景观,他有些茫然地回答道:“不,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在做梦吧。你何时梦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色?”或许胡杨队长能知道得多些,他将目光转向胡杨队长。
  胡杨队长也深深地迷醉着,水晶宫里竟然有冰川湖,他干了大半生冰川科考工作,这样的景色也是头一次见到。在他将目光投向水晶宫的第一眼,他就已经知道,从此以后,在他人生无法抹去的记忆中,除了冰铸奇观以外,又多了个冰心湖宫。
  虽然这里是冰立方体的正中最深处,可是却不乏光明,甚至仰头可以看见天际降垂的启明星,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冰立方体中空!在这个水晶宫穹隆上方,还有无数的巨大空隙,它们就像一个个气泡,让冰立方体能透过光芒,将阳光带到这冰心的最深处,只是那时又将是如何一幅仙界画卷,已经让人无法想象了。不少气泡中也装有水,但却不是乳白色的,而是海蓝色的,因此当大家站在那水晶宫内,踏在冰桥上,看着头顶流动的蓝色水绸,身边仙雾缭绕,感觉真的好像置身大海之底,在那水晶龙宫之中。
  冈拉在前面奔走一圈,不见有人跟来,又掉头回来看,颇有些好奇地注视着这群人。
  走在队伍最后的冈日也在心中暗叹:“外来人啊,仅仅是看到这里的景象就激动成这样了吗?那么,接下来你们将要看到的,你们……又会怎样呢?”他想了想,突然将冈拉唤到身旁,低声耳语几句。冈拉疑惑地看着冈日,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迷恋,虽然不舍,但吕竞男最终还是铁起了心肠,有些无奈地说道:“走吧,时间不多了。”她知道,大自然从不吝啬它的美丽,只等有心人去寻找发现,不过这次他们只是穿过这里,做一个匆匆的过客,不敢奢求将这种美丽永远占有。
  胡杨队长也道:“走吧,如果冰塔林区被雾气笼罩了,我们就过不去了。把它当做你们人生中最美好的几个瞬间之一保留在记忆中,就足够了。”
  绕过冰心湖,冈拉又带着大家转入了另一条冰甬道,冰层底端的裂缝又一次由小变大。这条路竟然比他们的前半程还要难走,冈拉必须保持极快的身形,才能在冰壁边缘行走而不掉下去。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里的冰壁与刚才明显不同,变得坚硬无比,那飞索的钻头钻进冰壁后,竟然无法抓牢,这可苦了身后跟着的队员们,那飞索一旦脱落,身下就是万丈深渊。才没走几步,张立的飞索就从冰壁上扯了出来,前面的巴桑已经荡到下一个落脚处,幸亏身后的岳阳一把把他抓住。
  岳阳一手搭着飞索钢丝,另一只手握着张立的手,侧立在冰壁上,只是两人都带着手套,张立的背包加上自身体重,使他不断向下滑落。岳阳吃力地捏紧张立的手,却是无法阻止下滑之势,急得他大叫:“大叔,快,帮把手。”
  冈日却在此时露出了冷酷的微笑,道:“这条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你们应该知道生死往往就在一瞬间。”
  岳阳焦急道:“大叔,你……你……”
  冈日道:“想要知道真相,就不能惧怕死亡,你们应该有心理准备。身边的队友在下一个瞬间,就有可能永远地离自己而去,就像现在这样!”
  张立的手套脱落,整个人顿时悬空,只来得及叫了声:“岳阳!”
  岳阳大叫道:“不——咦?”那张立从他手中滑落,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急速下坠,而是……而是悬浮在了半空中,就像那些魔术师的表演一样。
  张立紧闭双眼,呆立了片刻,耳边却没有听到风声,脚下也没有感觉在下坠,睁开眼一看,岳阳就在自己头顶上方,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也没变大。这时,前面听到岳阳叫喊的队员也掉头回来,正好看到张立悬空而立的一幕。
  张立很清楚自己踩在什么东西上,只是这东西……是透明的!想起在可可西里过冰架桥时的经历,张立伏下身去,轻轻敲了敲,在虚空中果然隔了一层挡板,张立道:“是冰,这裂缝中是冰层,很厚!但是……它们却是完全透明的,这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怎么形成的?”
  冈日哈哈一笑,跳了下来,对张立道:“记住,这是你们选的路。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后悔。”
  “大叔,你早就知道的是吧,吓死我了!”岳阳心有余悸地说道,也跟着跳了下来。
  唐敏也打算下去,胡杨队长道:“别急,那冰层只怕不能承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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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0 20:00:3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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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冈日道:“不用担心,当年可是有几百人从这上面走过去。它究竟有多厚,用灯光照一照你们就知道了。”
  岳阳打出一束探照灯,光线在冰层内发生了明显的折射,好家伙,厚度起码有两米以上。但它洁净得就像一张玻璃镜,站在那冰崖雪壁上,根本就看不出来。岳阳咂舌道:“怎么做到的?”
  冈日道:“不知道,我先祖发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胡杨队长道:“这绝不可能是天然冰层,天然的冰纯度不可能这样高,这就像一点杂质都不含的水晶。”
  卓木强巴道:“阿果,这就是你所知道的冰川里的秘密了,也是上山唯一的通道,是吗?”
  冈日摇头道:“不,我的祖先守护的秘密在前面,你们很快就会看到。希望这次,你们不要再激动得掉眼泪才好。”顿了顿,又道,“不是我给你们领的路,是你们自己发现的。”
  在极厚的冰面行走,又有冰爪,原本该走得四平八稳,但众人皆是小心翼翼,不为别的,就因它实在太透明了,看起来和虚空踏步无异,谁知道下一脚踩下,会不会跌入万丈深渊。
  转过几个弯,冈拉收起步子,不再跳来跳去,看它龙行虎步的姿态,似乎还带着一些虔诚。冈日也收起了笑容,目光凝重,让卓木强巴等人尽都疑惑,前面究竟有什么?
  再走几步,冈拉突然不走直线,改走“之”字形路线。胡杨队长跟在后面,不明就里,直直地走过去,只听“嘭”的一声,却是撞到什么东西。接着胡队长“嗷”地叫了一声,一手揉着额头,另一只手在前面空处摸索着什么,模样十分滑稽。
  是墙,与他们所踩踏的地面一样,在胡杨队长面前,是一道透明的冰做的墙,若不仔细分辨,极难认出,胡杨队长就一头撞了上去。
  冈日在后面道:“是冰迷宫。你们小心了,跟在冈拉后面,若是走了岔路,脚下的冰层,可能突然变成万丈深渊哦。”
  “冰做的迷宫?”方新教授心中一紧,若非冈拉在前面领路的话,这座迷宫只怕难以走出去,电脑也帮不上忙,因为这冰层完全透明,摄像头的分辨率根本无法将它和空气区分开来,也不知道是谁想到的。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里修迷宫?
  大家摸索着看不真切的冰壁,跟着冈拉前进。转角时,岳阳用手测了一下冰墙厚度,五十公分左右,一路摸索上去,光滑如镜,刀削似的,这种形态绝非自然界所为,加上迷宫的复杂路径,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人为的了。这里是冰川的腹地,别说是普通人,就连探险家也不敢深入冰裂缝中,为什么这里会有人造的墙体,为什么要修迷宫?在这冰迷宫的后面,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想起冈日提醒过的话,岳阳不禁心潮澎湃起来。
  走了几圈,胡杨队长看出端倪道:“这恐怕不是迷宫!这应该是为了隔绝这冰川内的寒风。爱斯基摩人修筑的冰屋门前也有折返式的冰墙阻隔,就是为了挡住寒风。”
  跟着冈拉三两下就走出了冰迷宫,当冈拉仰着头向上看去时,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仰起了头,向上看去。
  雾气尚未完全遮盖住这宽广的大冰川,而初生的阳光已经照射下来,那些阳光,竟然射穿了冰川的表面,直接照射到卓木强巴等人站立的地方。此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竟然被掏空了,穹顶一直延伸到冰川表面,阳光经过冰层的折射,立刻变成了七色的彩虹。而这七色彩虹随太阳的升起,照在这里又变作了流动的云彩,这些云彩像附着在透明水晶上的彩绸,将这里的原本样貌呈现在了卓木强巴等人的眼前。
  在冰迷宫的中心,在冰川的中心,竟然是一座宫殿,一座由纯冰修葺的宫殿。那七彩迷离的穹顶,那些高达二三十米的巨大冰立柱,那冰墙上由神秘冰符号组成的纹饰,那冰做的台阶、冰雕的门廊,此刻正伴随着初升的太阳散发出七色的光彩。在卓木强巴等人眼里,这完全就是一座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宫殿,一座真正的水晶宫。
  若说刚才的冰川湖是大自然恩赐的美丽,那么此刻他们看见的,便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又一个奇迹,将大冰川的内部凿空,用冰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宫殿。不知是何人,在何时所建,只看到它们的圣洁,它们的庄严,它们静立在雪山之间、冰川之下,等待着奇迹的见证者。如今,这群见证者来了,他们震惊,完全迷失在这意外的惊喜之中,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震撼、喜悦、迷茫。
  卓木强巴心道:“这种感觉,是在等我吗?这无声的等待,是否已逾万年,我们所看见的,是否是神的宫殿?”这座巍峨高耸的冰宫宫门便高出十米,像极巨人所居住之地,站在门前,便不由自主产生了企盼它开启的梦觉。敏敏抓住他的衣袖,激动得泪水涟涟,说不出话来。
  胡杨队长暗想:“是何种文明,造就了这座宫殿?它悬空于万丈深渊之上,深藏在万年冰川之中,仅是这建宫殿的选址,已经是天才的构想。”如今胡队长的站立之处,俯视可见万丈深渊的黑暗,仰视则有初生光明的华彩,俯仰于天地之间,便如同隔绝了尘世,心境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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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3 23:44: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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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立寻思:“既有巴比伦空中花园的虚无缥缈,又有万里长城的雄浑气魄,兼具帕隆神庙的典雅高贵,而我却仅能用奇迹这样的词来形容它,显得太苍白无力了。”
  方新教授环顾四周,心中暗忖:“这样的结构,应是藏传佛教的宫殿吧?”整座冰宫由一圈弧形冰立柱包裹,象征铁围山,四方有门,东为正,殿分三层,层层不同,但又层层可辨,在彩虹式的光芒下,形成了殿上有殿、阁中有阁的奇异景观。
  岳阳琢磨着:“这么辉煌的遗迹,简直非人工所能为,它们究竟是什么人修建的?而且,这殿堂内真正的宝藏早已被搬空,是大叔的先祖所为?不,看那样式,简直也是人力不可达到的。”门内正中是一排五尊台座,正中为须弥座,在阳光下,冰雕的莲花座、冰牛座、冰马座、冰孔雀座、冰狮子座,无一不惟妙惟肖,堪称鬼斧神工。只是这些七彩冰座上的佛像,都不见了踪影。在第二层七巧玲珑的冰龛冰格冰架上,原本该堆放典籍经文法器的地方也空无一物。只看佛像底座的大小,应该还有冰书架,那些佛像一定小不了,经文一定少不了。是被人搬走了?还是融化掉了?腐朽化灰了?岳阳不得而知。
  亚拉法师看着那宫殿的三层样式,每一层被那七色彩云装潢后,造型样式都有所不同,底层是藏式结构,中间是汉式佛庙结构,上层则是印度古庙造型。法师心潮激荡:“这是,这是典型的三样寺结构,这座冰宫应该始建于吐蕃王朝前期、藏王松赞干布时期的,冰宫,冰宫……难道……”法师心念所及,手臂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其余的人都沉浸在那梦幻般的色彩之中,忘乎所以。看着他们的反应,冈日也想起祖父第一次带自己来这里的时候,祖父张开双臂,站在那巨大的莲座下,大声道:“看看它们吧,看看它们吧,它们静立在这里已经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这是雪山之神恩赐我们家族的宝库。冈日,我要你发誓,这是我们家族每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必须立下的誓言……”
  看着眼前这座有如神殿一般的冰宫,吕竞男喃喃道:“这就是上山的唯一通道了,是吗?”
  冈日朗声道:“没错,这就是我的先祖们发现并守护的秘密,也是穿越大冰川的唯一通道。没人知道这座宫殿是何人于何时所造,先祖们只感叹于它的精妙绝伦,认为这是上天赐予我们家族的礼物,我们应当世代守护。”
  “已经建立了成百上千年吗?”岳阳看着这雄壮的宫殿,突然问胡杨队长道,“胡队长,你不是说,冰川是流动的吗?为什么这座宫殿能长久地保存在冰川之中呢?”
  胡杨队长道:“嗯,首先是它的建筑结构,你注意到了吗,这些立柱都是朝中间倾斜的,而且宫殿也采用了底大顶小的模式,整个宫殿就像是冰川内部的一座金字塔,当冰川发生细微变形的时候这座金字塔就会整体移动而不会破裂。其次是冰川的类型,当冰川附着在雪峰斜坡上的时候,由于自身的重力,使它像果冻一样缓缓流动,可是,如果雪峰半腰被冰川溶蚀或天然就形成了一个勺形凹陷,那么冰川就成了装在勺子里的果冻,只要勺子的形状不变,这冰川的底部就不会流动。很显然,我们看到的,就是第二种形态的冰川,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冰川内部可以保存千年的宫殿。”
  “还有第三点原因。”方新教授补充道,“这些建造冰宫的冰……”他拿起冰镐用尽全力砸在冰墙上,只见冰镐被猛地弹开,冰墙上连一条划痕也没留下。方新教授道:“看见了吧,这些冰不是冰川里天然生成的,修建这座宫殿的古人在冰里添加了别的物质,使这些冰看起来比水晶还透明,比钢铁还坚硬。是这样的吧,冈日?”
  “嗯,我的先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冈日走上前去,冰壁上彩光琉璃,一朵朵缠枝莲鲜活欲滴,旁边是一排高约三丈的巨大冰轮,侧面有雍仲符号,“不过,这座宫殿的神奇之处并非仅仅是建筑雕像本身……”不知道他拨动了哪里,那些高逾三丈的冰轮竟然徐徐转动起来。
  “嗡……呜……”随着冰轮的缓缓转动,整座冰宫发出了佛教礼器蟒筒的声音,接着又有细细切切声,似铙如钹,“咚咚咚”的皮鼓也响了起来。那些声音仿佛融入了风中,似近实远,缥缈不定,仿佛浩渺虚处,正在进行一场佛家法事或是苯教仪轨。
  伴随着那来自虚空的宗教礼乐,冰宫的四座大门同时打开。不仅如此,连冰宫内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些平地渐渐高起,形成一级一级的台阶;一些佛像座架沉降下去,令一些更加巨大的座驾又拔地而起。此刻的冰宫就像一座巨大的冰工厂内部,无数机械轴承此起彼伏,发出各种乐器的声音,同时调整变化着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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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4 23:42:4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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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这一切完成的时候,一座更加辉煌、更加雄伟的宫殿矗立在众人面前。如果刚才他们看到的还能算人类建筑的奇迹,那么此刻,他们看到的就只能是梦工厂缔造的奇迹了。方新教授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人类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眼前变幻的一切,已经让他无法思考。面对着眼前的变化,岳阳轻轻惊呼了一声:“哇哦……”
  “哇哦……哇哦……哇哦……”冰宫立刻将岳阳的声音放大了数倍,无数个回声同时响起。冈日一把把岳阳拉到一边,告诫他道:“你刚才正好站在了东正门的回音位,在这座宫殿里说话要小声。其实,这座千年的宫殿,它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大门一开,冈拉就三五步蹿了进去,跳上那莲花宝座,那里显然是它喜欢待的地方。居高临下,阳光明媚,七色的彩虹就像舞台的灯光打在它身上一样,将它银白的皮毛也映得五彩缤纷。
  大家带着那虔诚的心,迈入那神圣的殿堂,当距离那些神奇冰雕更近时,那炫目的七彩只让人感到一种不真实。梦幻中的色彩,梦幻中的宫殿,这一切,就只像做了一个梦。望着迷幻的色彩,听着那天外梵音,大家面对着冰墙,竟然出现了幻影。卓木强巴看到了自己和妹妹坐在青草地上欢笑;胡杨队长看到了妻子临产时,自己紧握着妻子双手;方新教授看到儿子出国登机前那一刻;张立看到自己和妈妈还有那个模糊高大的身影幸福地偎依在一起;岳阳看到了自己的叔叔婶婶正苦口婆心地劝慰那个不肯吃饭的小男孩;巴桑看到了昔日的队友,正整队出发,大家笑闹着;唐敏看到了海边的小渔船和船上那个带着晨露的小姑娘,以及坐在船头摇桨的小男孩;吕竞男看到了那森严的宫殿,那威严的长老和那个年轻男子的画像;亚拉法师心如明镜,不为幻象所动。
  天音消散,而阳光也渐渐被雾气所阻断,七彩光芒也渐渐隐去,只留下晶莹剔透的冰雕环绕,众人这时才从幻境中觉醒。那一刻,他们都看到了自己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刻,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余音尚绕梁,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唯恐破坏了那仙境般的气氛。这时却听到一阵“嘎嘎”的刺耳声,与刚才的声音如同天堂地狱之别,仿佛有妖魔来袭,把大家吓了一跳,岳阳道:“是什么声音?”
  冈日仰头,看着穹顶道:“我不是说了吗,这座宫殿,不知道何时就会坍塌。”
  亚拉法师一阵心痛,急道:“怎么会这样的?它们不是已经屹立了上千年吗?”
  冈日道:“是啊,虽然古人在冰里添加了某些特殊物质,使它们更坚固持久,但毕竟它们是冰,如今整座冰川都要融化了,它们又岂能独存?”他指着外面的冰立柱道,“还记得我小时候来,那些柱子起码比现在要粗一倍,可是如今,它们已经无法承受头顶的冰川了,刚才那种声音,就是它们与冰川相互倾轧发出来的。还有你们先前走过的那些冰裂缝,以前全都有冰层铺在上面的,只是现在全部化掉了,特别是近二十年,冰川融化得很厉害。听说我祖先发现这座宫殿时,冰川还要向山下延伸几十里,这座宫殿的入口一直伸到冰川外,有巨大的甬道,可通车马,现在,它们都和冰川一起消失了。”
  叹惋一阵,冈日大声道:“冈拉,下来,叫你不许上去的!”
  只见冈拉在莲花座上绕着圈咬自己的尾巴,时而停下来看着冰面,用舌头整理自己的毛发,大有青丝白发、顾盼自怜之意。
  吕竞男道:“这宫殿雄奇,却不是我们该驻足之所,继续走吧。”
  冈日道:“穿过这台阶一直往前,就可以从正西门出去,这条路可以穿出冰川。我只知道这里,后面的路怎样,就不是我能帮助你们的了。”
  亚拉法师却道:“再……再等一等吧,让我多看它一眼。”
  吕竞男不解道:“亚拉法师?”
  法师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里就是四方庙里的——极南庙了。”
  “什么?”“你说什么!”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亚拉法师充耳不闻般继续说道:“极南庙又称雪山水晶庙,全庙由雪山水晶所建,以坛城为缩影,分上中下三层,上层为法器珠宝阁,中层乃经典阁,下层是佛像殿堂,四圈轮回图分别雕绘于穹顶和各层外墙,环寺一周,有冰晶轮共一百零八,高三丈,重九千九百斤。若能以人力推动一周,等若转普通轮千遍,可得正法身;转动一百零八尊者,可令六道轮回众生皆得享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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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5 22:42:0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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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南庙?这里就是极南庙?”卓木强巴茫然四顾,这座不可思议的宫殿,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为什么和我所知道的,以及我阿爸所知道的都不一样?”
  亚拉法师道:“四方庙原本就是极为隐秘的所在,修筑之后,世人只知其名,而不知其所在。而且这四方庙不仅是吐蕃王朝财富的象征,更是代表了吐蕃王朝的最高建筑水平,可以说,当年四方庙的建造,比布达拉宫的建造还要艰难。后经战乱,就更不可查了,世人追忆,有的以古庙年代推测四方庙,有的以建筑规模和历史价值来推断四方庙,所以,四方庙就有了许多名字和地址,但是这些里面,可以说没有一座是真正的四方庙。别忘了,四方庙乃是藏王松赞干布一统高原后修建的四座镇边庙,它们不在高原的中心,而是在当时的吐蕃边界。要想找到四方庙,首先就得弄清松赞干布时期的吐蕃边界在哪里,而这个问题,今天的学者专家恐怕很难划分出来。”
  张立道:“这么说,我们看到的就是被搬空的极南庙了?这里山高路险,他们怎么把佛像和众多的宝物运送到这里,而后又运走了的?”
  岳阳登上冰阶道:“如果说这里是极南庙的话,那么我们在半山腰发现的路痕就不是唐蕃古道了,应该是直抵极南庙的古路,冈日大叔不是说以前有冰甬道可通车马吗?古代应该有一条路可让车马直通这里,只是如今山体变形,所以才找不到那条古道了。啊,对了,这极南庙应该是光军守护的,这里好像没有僧舍,难怪在半山坡看到那么多岩洞。”
  方新教授道:“如此,也解释了为什么达玛县会称作獒州。当年一支光军驻守在这里,他们自然会带来战獒,最勇猛、最忠心护主的獒,那就是战獒的后代啊!”
  卓木强巴道:“还有那些狼,它们能听懂狼哨,恐怕也是这个原因了。它们是戈巴族遗留下来的狼。”
  张立道:“这个不太可能吧,都一千年过去了,难道它们还能记得?”
  卓木强巴道:“你不明白,狼的知识是家族传承的,只要种群不灭绝,它们就会将自己掌握的知识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吕竞男道:“那么,历史上记载的,文成公主的陪嫁珠宝和诸多佛像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是在这达玛县,究竟是光军从别的地方运到这里来?还是从极南庙将里面的珠宝搬到别的地方去呢?”
  岳阳进一步追问道:“那么我们手里的那张地图,究竟是要带我们去找香巴拉,还是指的就是这极南庙呢?”
  “应该不是极南庙。”吕竞男摇头道,“历史顺序要搞清楚,是光军先搬走了极南庙里的珍宝,然后才修建了帕巴拉。帕巴拉修成,战乱结束之后,使者才重返,带来有关帕巴拉的传说,并留下了这幅地图。那时候的使者明知道极南庙已被清空,为什么还要画一幅地图带我们到这里来呢?所以,专家的推论更有可行性——在这些山峰的背后还有另一处山坳,就像纳拉村一样,帕巴拉,就被隐藏在那里。”
  行走在这变化莫测的水晶宫内,就好像穿梭于时空长廊,岳阳与张立拿了探照灯四处晃动,对光影变幻和诸多冰雕结构啧啧称奇。方新教授则无奈地看着电脑屏幕,摄像头的分辨率记录下来的水晶宫,只是一片斑斓的色彩,无法将这一建筑奇观记录下来。
  冰阶梯又长又滑,唐敏不解道:“为什么要修这么高一个台阶?”
  胡杨队长道:“丫头,这就是古人建筑技艺的精妙之处了,这些台阶一是衬托出佛像的威严和肃穆,二是让叩见佛像的信众心有虔诚,不经磨难,又怎得真经?你看,连台阶旁边的冰墩都很有讲究,你想想,将那些法器放在这冰墩上,看上去不就像悬空一样吗?”
  岳阳道:“胡队长,好像不是看起来像悬空哦,你看那里,不就是悬空的吗?”
  大家一望,岳阳灯光所指,一尊直径约两米的冰雕莲花座,正悬浮于半空徐徐转动着。张立张口结舌道:“这……这是什么力量?”
  冈日为大家解说道:“风,是风力。具体怎么做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古人们在冰川外做了许多工作,将这雪山上的狂风引入冰川内,把它转化储存起来。托起巨大的佛像,打开冰宫大门,转动冰轮,都是风力的作用。而且这里面原本还有许多机关,我的先祖们付出了许多条性命后才弄清楚那些机栝的来源和用途。”
  张立奇怪道:“大叔,你们家族不是很厉害的吗,那些机关,照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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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6 20:24:0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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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冈日摇头道:“你不知道那些设计机关的人有多厉害,可以说每一处机关都是天才的设计。不说别的,就说材质,听说这里面的暗器全都是由冰做成的,人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有的先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他苦笑一声,道,“如果法师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极南庙就是光军守护的地方,能死在正统光军的机关下,我想那些先祖们也该瞑目了。”
  方新教授道:“那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冈日笑了笑,含蓄道:“放心好了,在大自然的作用下,那些机关早就毁了。”
  大家清楚冈日说的是什么,唐敏嘟囔道:“还是人的原因呢。”
  这时,岳阳张立他们又发现一处奇怪的地方,一个宝座之前,竟然有一面巨大的冰晶镜,冰镜比张立还高。走到近处,发现冰镜的里面还有一面小圆镜,两镜之间不到五十公分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正好奇着,突然镜子里出现一头狰狞巨兽,那血盆大口,就算一口吞掉三个岳阳也不为过,吓得岳阳急急后退。那巨兽又从冰镜后面钻了出来,岳阳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巨兽啊,分明是冈拉。冈拉眼弯如月,发出哼哼的笑声,岳阳用探照灯照过去,道:“冈拉是个坏丫头!”冈拉又将头转到冰镜背后,顿时又变成了一头硕大巨兽,张牙舞爪地恐吓岳阳。
  方新教授道:“嗯,这是古人充分利用了光的反射和折射,只需要在两面镜子之间放一尊小佛,从正面看去就是一尊高达数丈巨佛,古人的智慧令人惊叹啊。”
  胡杨队长对冈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啊,这应该让全人类知道的。冈日普帕,你为什么不告诉国家呢?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藏起来啊?”
  冈日看了看胡杨队长,又看了看卓木强巴,叹息道:“我们家族,每一个知道了这个地方的人,都会发一个毒誓,其诅咒非常的可怕,是你们无法理解的。总之,家族里任何一个成员,如果带领或告诉了不属于家族成员的人这个秘密,他将失去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胡杨队长劝解道:“你不应该相信这种誓言……”
  “够了!”冈日厉声道,“十七年前,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拉珍带着国家的科考队员前往了大雪山,所以……我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冈日突然哽咽,就说不下去了。
  卓木强巴道:“阿果,我们知道你的苦,没有任何人可以怪你。”敏敏幽幽地想:“难怪冈日大叔怎么都不承认是他带我们来这里的,他对大婶的爱很深啊!”她又望着卓木强巴,流露出百感交集的神情。
  卓木强巴却正望着正殿五个底座中的正中一座一条带双羽的巨蟒缠绕着须弥冰座,这条巨蟒浑身带鳞,身体盘成一圈正好缠绕住象征须弥宇宙的底座,惟妙惟肖,仿佛在徐徐游动。“库库尔坎!”卓木强巴不容置疑地叫出声来。
  “什么,你是说这条蛇吗?”冈日道,“不,这应该是苯教里信仰的会飞翔的蛇,同时在印度教里它又象征着宇宙诞生。你看,这条蛇有鳞,应该是文成公主将中原的龙引入后形体才产生了改变。你们也看到了,这座宫殿不仅仅是藏传佛教的结构样式,同时保留了许多苯教的东西,说明藏王松赞干布在改革宗教信仰的开始阶段,并不是一刀切,而是慢慢地进行改革。”
  张立在另一处道:“岳阳,来看这里,这里的冰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岳阳一望,只见那处宝座冰层表面泛着一层黄灿灿的色泽,探照灯打过去,更是金光熠熠,忍不住道:“该不是黄金吧?”
  方新教授道:“这正是黄金。有没有学过分子扩散运动?当金佛在这个冰座上放的时间久了,这黄金分子与冰分子相互渗透,就在冰面留下了淡淡的金黄色。”
  “等会儿,岳阳你别动……灯光的方向转过去。”张立握住了岳阳拿探照灯的手,盯着冰座背后的冰壁仔细打量,并道,“教授,你看那冰里面好像有人影儿?就是岳阳这样照着的时候才有,一动就看不见了。”
  方新教授一看,喜道:“不得了,这应该是类似于激光全息图像一类。”
  张立怪声道:“激光全息,这里?难道古人有这样的技术?”
  “不不,”教授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激光全息是通过光的衍射改变极细小的分子排列,将图像印留在某个载体中,是个十分复杂的过程。但是这种纯度的冰可以作为载体,而冰座表面的黄金分子充当了细小颗粒,如果说突然有强光改变,就能形成这种巧合,将图像印留在了冰层之中。这不是古人的技术,而是大自然偶发的光学现象,和海市蜃楼一般十分的罕见。探照灯往下一点,慢慢来,说不定,我们看到的是几百年前或者上千年前的全息照片呢。”
  当冰层中的图像渐渐清晰,果然如激光全息图片一般呈立体效果。但岳阳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大叫道:“你干什么,我的手快被你捏断了!”
  张立捏着岳阳的手腕,指着冰层里的人影儿道:“这是……这是……这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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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7 23:26:3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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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新教授也完全呆住了,那冰层里的全息图像共有三个人,不可思议的光学现象连人物的表情也完好地保留了下来。一个衣衫破旧的三角眼男子躺在地上,脸上有一道可怕的伤疤,看起来应该是被另外两个人救到了这冰宫中,图像中的他正睁眼狞笑着,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却是飞快地把什么东西刺入了他身前的女子后背。
  那个女子登山装里面是藏式衣领,她背对着凶手,正在急救包里翻找,脸上全是关切和焦虑,显然被印入冰层的一瞬间她还未感觉到刺痛。在这名女子旁边是另一位登山队员,身高长相倒和张立有几分相似,衣服上有中国国旗,他正伸手去抓那名凶手的手腕,嘴微微张开,正欲出声呼喊。从三人的衣着和背包来看,这张全息照片的时间不会太远,岳阳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艰难道:“冈……冈日大叔!”
  冈日转过头来,见岳阳三人正看着冰壁发呆,疑惑地走了两步,已看到冰壁中模糊的异常。他停了下来,呆立了约两秒,又向前走了三步,脸色开始变化,再走两步时,手脚冰凉地颤抖起来,突然飞快地向前奔去,仿佛任何人都无法阻拦他,一直扑到冰墙上,喉咙里嘶哑地吼道:“拉珍……”只叫出了名字,竟是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没想到果然是这样,岳阳听到冈日的嘶吼,突然莫名地心中一痛,若不是张立死死捏着他的手臂,他险些拿不稳探照灯。而张立也如着了魔一般,捏着岳阳的手臂一动不动。
  冈日颤抖的手摸上了冰墙,拉珍的面孔是如此的清晰,仿佛近在眼前,她依旧美丽,依旧安然,她永远都只会为别人着想,你背后那个人,他要杀你啊!那恶毒的目光,让冈日的心在滴血,突然间,他再也分不清哪是幻觉哪是真实,他要救出拉珍,他要阻止那个残暴的歹徒!他举起拳头,用力地击打在冰墙上,他要破开这道阻碍,这样他就可以和他的拉珍在一起。
  那冰墙千年不化,坚逾钢筋,哪是拳头就可以击裂的,几拳下去,冰面上就溅起了血花,卓木强巴等人看得触目惊心,唯有冈日浑然不觉,挥动着他的拳头,一击,又一击,向那冰墙捶去。他要打开这屏障,他要救出他的拉珍来!
  卓木强巴冲上前去,拦住了冈日,道:“阿果,没用的,阿果!你别伤害自己了!拉珍会伤心的!岳阳,把灯拿开!”
  岳阳的手腕却被张立固定在了那里,他也拿不准主意了。
  “你放开我,拉珍在里面啊!你放开……”冈日挣扎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悲伤且无助,孤立且孤寂,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的思念与悲恸,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泪如泉涌。冈拉靠过来,温顺地舔着冈日的泪水,咸咸的。它扭头看去,冰封里就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女主人吗?他们不是在救那个男子吗?那个男子对女主人做了什么呢?它能读懂人心,却无法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何如此复杂……
  冈日无力地靠在冰墙上,狐皮帽掉在地上,好像奄奄一息的重症患者,双眼空洞无神。面对这突发状况,卓木强巴等人都没了主意,纷纷劝慰着冈日,岳阳也小声地劝道:“大叔,你别太……”
  还未说完,冈日突然暴怒起来,他跳将起来,一步跨到冰座边缘,一把抓住了岳阳的衣领,一用力就将岳阳拎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拿着灯乱照!”冈日咬着牙,脸颤抖着,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十七年了,十七年的等待,一个人守着孤寂雪山,他坚信并坚持着,如今,十七年的希望,破灭了!他将一腔的怒火都发泄在岳阳身上。岳阳默不做声,任冈日摇来晃去,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好像荒原上受伤的野狼愤而怒吼着苍天,他能理解这种情感,他也有失去亲人的遭遇。摇晃中他突然发现,冈日那灰白的头发,竟然在大把大把地掉落,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十岁,生命的火焰正急速消退着。
  “砰”的一声,却是冈日将岳阳抵到了冰墙上,卓木强巴大声道:“阿果!”
  冈日猛然一惊,松开了岳阳,面朝冰壁,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岳阳道:“我没事,大叔,我理解你,你……”
  冈日狠狠地一挥手,道:“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穿过这座冰宫,就走出大冰川了,我知道的路,也就到此为止,再也帮不了你们更多了。”
  “大叔……”
  “走!”
  这时,巴桑开口道:“我认识那个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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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6 23:55:0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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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冈日仿佛没听见,倒是张立激愤道:“你说什么?巴桑大哥,你真的认识那凶手?他是谁,他在哪里?”
  巴桑看着冈日道:“他叫西米,和我一样,是只蜘蛛!”
  张立急道:“我记得巴桑大哥不是说过,与你们一同前往雪山的蜘蛛,只有你一人活着回来吗?”却见岳阳在一旁大打眼色。
  巴桑道:“嗯,最后一次,确只有我一人活着回来,但是那家伙,最后一次没去。”张立呆呆地看着巴桑的脸色,想看出些端倪,但巴桑依然冷漠,看不出半点动静。谁能想到巴桑此刻,脑海里正激起滔天波澜。
  “西米!是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队长……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是你把它们引来的!我们被你害死啦!”
  “如果我不这样做,我……我会被它们吃掉的……”
  ……
  “要我帮你,可以,替我找一个人……”
  “如果他死了,把他的骨头挖出来,交给我,我要亲自处理……”
  “对不起,张立,这个人,只能是我亲自来处理!”巴桑心中暗想。
  张立继续追问道:“那么他在哪里?”
  巴桑苦笑,道:“十几年了,我哪里还知道。”
  冈日静静地听着,无力道:“好了,你们就不用再说了,你们走吧,都走!”
  见冈日再次下了逐客令,卓木强巴等人都知道,冈日眼下心如死灰,留下来倒不如让他独自静一静。冰川上光线正在暗淡,雾气显然笼罩了下来,时间也不等人,众人便向冈日告辞了。
  卓木强巴抬起冈拉的下颌,对它道:“照顾好他,我会回来的。”冈拉心中不舍,含泪点了点头,走回去静静地卧在冈日的手边,看着卓木强巴他们离去的背影。
  看不到冈日后,张立又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巴桑大哥,那只蜘蛛……”巴桑沉着脸点了点头。
  岳阳道:“强巴少爷,大叔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卓木强巴道:“不,不会,我认识的冈日,是个很理性的人,他虽然思念他妻子,但他一直都很坚强乐观地生活着。何况他还有冈拉,冈拉会照顾他的。”
  离开水晶宫后,受冈日心境感染,一行人默不做声。路好走了,但那冰裂缝下的其余诡异景观则愈发丑陋,离开温暖的水晶宫,寒意又开始渐渐升腾,那些无孔不入的风,顺着裂隙钻了下来,开始在众人身边逞凶。越接近主裂缝区,头顶的裂缝就越大,风开始在耳边怒吼,裂冰则变成了凶恶的豺狼野兽,给大家的感觉,好像刚从天堂出来,突然就掉入了地狱。
  偶尔一阵风袭来,就像一个幽灵一般,带着似冷非冷,却令人皮肤绷紧的感觉从每个人的身边溜过,有时它们会一掠而过,有时则会逗留一番,用冰凉的身体摩挲着人们裸露的脸庞,良久才不舍地离去。它与冰柱摩擦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像凄厉的哀怨,像亡魂的不屈,让人毛骨悚然。
  穿行于冰柱间,身边是冰雕的奇石异兽,张牙舞爪倍显狰狞,头顶是悬空的冰岩,千钧一发岌岌可危。每次风吹过,都会掉下大量的冰屑,甚至会有一些大的冰块,虽然戴着安全帽,可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掉在头上的,会不会是那些长宽十几米、厚达几公尺的巨型冰砖。
  负责高空安保的张立突然小声道:“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拿起望远镜,突然张口猛吸一气,半晌说不出话来,岳阳忙道:“怎么啦?看见了什么?”
  众人仰头望,只见头顶冰雪遮盖,那一道道裂缝有如一线天,蛛网密布地蔓延开去,在一些裂缝间,可见一个个芝麻大小的黑点。
  张立取下望远镜,在岳阳的拍打下缓过神来,脸色惊恐万分道:“是人!我看见一个人,卡在那裂缝中,不知道是死是活。”
  岳阳接过望远镜,只一眼,他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在将望远镜交给卓木强巴时说了一句:“死了,好可怕的尸体!”
  卓木强巴举镜,天哪,他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体固定在冰中,他的姿势,就像一个受伤的战士,拖着两条残腿,用手在壕沟里匍匐爬行。他圆睁着双眼,咬紧牙关,每一根直立的头发都不愿屈服,但那空洞无神的眼睛已昭然揭示,他早已失去生命,只是冰封将他死前一瞬间的表情凝固了。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他依然以这样的表情诉说着他曾做过的抗争。望远镜缓缓移动,不止这一具尸体,一具,又一具,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出现,每一具尸体都强烈地冲击着卓木强巴的神经。那些尸体中,有外国人,有中国人,他们穿着黄色紫色的各色登山服,每一张脸都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表情,有绝望,有不屈,有愤怒,有伤心,但他们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全是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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